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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 約會(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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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團影子安靜地在他的腳邊蜷縮著, 漆黑而乖順,只有身後的翅膀輕輕抖動。寇冬的心砰砰直跳,目光卻自然地從地上移開, 仿佛根本不曾發覺出這異常。

他重新將視線投註於棋盤之上。

耳邊有細細索索的聲響,男人卻並沒有將褲子解開, 只是低垂著眼, 自然地將那一條皮帶從中抽出來,搭在了桌邊, 聲音低沈。

“可以了。”

寇冬張了張嘴, 本想問問怎麽皮帶也算;可眼神往心理教師那一溜, 他就選擇明智地放過了這個問題。

男人一副要開閘放水的樣子,著實看的人心慌。

“還繼續?”

“當然,”心理教師微微笑道, “勝負還未定,自然要繼續。”

寇冬沈默了會兒,問:“怎麽看勝負?”

五局三勝的話, 現在也該是他勝了啊。

心理教師說:“沒籌碼了,就算是輸。”

“……”

那特麽不等於有一方必須得光著嗎!

寇冬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, 要是這麽玩, 這游戲怎麽看都是他輸——哪一方光著,對他都是件要命的事。

他張了張嘴, 剛想說什麽,對面的心理教師忽的又噙著笑說:“只是夜裏打發時間,寶貝不會不願意吧?”

“……”

寇冬的一席話都被他給堵死在肚子裏了。

這特麽誰還能說不願意,他的成就點可不能倒扣。

他只得握住了自己的棋子, 心裏頭暗暗思量。

新的一輪開始的時候,寇冬趁人不註意, 偷偷把衛衣一角拉起來,看了眼自己穿著的褲子。——可惜,他這一身走的是休閑風,上頭是寬寬大大的衛衣,下面是條黑色的運動褲——沒有皮帶,只有根褲繩。他試著拽著繩子一頭往外抽,抽了半天也沒能抽出來,只得悄無聲息地放開了。

心理教師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那顆晶瑩剔透的彈珠,倒是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。

這一眼,讓寇冬心裏更慌了,活像是被黃鼠狼堵在了墻角的雞崽子,生怕自己一伸長脖子就會被吃。

事實證明,他的預感並沒有錯。因為從這一局起,他們的勝負顛倒了。

方才那一輪,男人像是還在試水;這一輪,寇冬慣用的套路就已經被男人完全摸透,輕而易舉將他的棋子悉數發配邊疆。寇冬的大軍還只有小貓三兩只,對方就已經全部集結完畢,雄赳赳氣昂昂站在坑裏頭列隊了。

寇冬咬著牙,還想要搏一搏,楞是沒成功;但也彌補了不少差距,只差一兩步。

心理教師將棋盤微微一推,琥珀色的眼睛也瞇了起來,平靜道:“我贏了。”

他淺色的瞳孔直直凝視著寇冬,裏頭有淺淡的笑意。

寇冬把自己一只白襪子脫在了地板上。

“再來!”

……

幾分鐘後,寇冬的另一只白襪子和他的伴侶雙宿雙飛了。

又幾分鐘後,寇冬的衛衣也放在了上頭。他的身體曲線漂亮極了,不是那種肌肉明顯的體型,骨架子生的並不大,毛發也全然不旺盛,配著因為不見天日而格外光滑白皙的皮膚,好像是在透明高腳杯裏裝著的一杯子冰一樣,很有些清透感,格外令人心曠神怡。

鎖骨處深深凹陷下去,聚著兩小片薄薄的陰影,在由對面而來的目光下似乎還有些緊繃。

翅膀於一瞬間張得更開,旋即加快速度扇動起來。心理教師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,甚至也沒刻意去多看他,不為他增加難堪,只低聲問:“要不要給你換個顏色的棋子?”

不得不說,NPC的心理學也算是學到了極致,像是放風箏似的一張一松,不會給予寇冬過多的壓力,甚至會彬彬有禮地保留餘地,看起來相當體貼。

可惜寇冬實在沒有斯德哥爾摩癥候,半點沒感受到體貼。

他反而感覺有點不太對勁。

男人的每次的最終獲勝都很險,並不是贏面大,更像是純粹的運氣好,往往就差兩三步。越是如此,寇冬就越是覺得自己有反敗為勝的可能,可等接連輸了三場,心裏就琢磨過味兒來了。

拿勝負欲做胡蘿蔔吊著自己,這NPC是在賭場幹過活吧?

性感NPC,在線發牌??

“喝水嗎?”

男人忽然問他,像是有些口渴。

寇冬點了點頭,扭過頭看著他的背影走進廚房。

不過一分鐘的功夫,男人手中重新端了杯子。不曾想端回來時杯子微微一晃,由於盛放的滿了,水珠立刻便飛濺出來,倒是零星濺了寇冬一身。

好在是溫水,倒是不會燙傷人。只是在碰著皮膚時猛地一涼,還是教寇冬微微打了個寒噤。

男人蹙了蹙眉,想也不想便上手替他擦。寇冬這種白紙剛開始還沒多想,等對方指腹一直在那鎖骨的凹陷那兒停留,跟駐紮了似的,才驟然感覺不對。

他又不是面團,擦就擦吧,怎麽總被揉呢?

……

他徹底回過味來了,臥槽臥槽臥槽,這特麽還是NPC的套路!

寇甜甜有一句臟話馬上就要脫口,得用力掐自己大腿才能壓下來。他冷著臉,把男人的臂膀推開了,說:“都濺到那兒了?”

這是準備幹什麽呢,要用自己的長白山和對方的五指山建交?

心理教師只是輕笑。

寇冬把毛巾也從他手裏搶過來了,氣哼哼地披肩上。

“我自己來就行,不用你。”

NPC的目光看起來極為遺憾,寇冬全當沒有看見,倒是在看見那杯子時有了新的主意。

搞不好能脫身。

他咳嗽了兩聲,表示自己嗓子有點發癢,剛剛被水一潑感覺可能有點受涼,搞不好就要感冒。

“感冒不能凍,得捂著。”

說完,他就巴巴地看著NPC。

身為男朋友,心理教師不能不接這個梗。戀人都要感冒了,這種游戲難道還能玩嗎?

要是還能,寇冬肯定要大聲譴責他。不顧戀人身體就圖自己開心,這行為絕對是渣男,妥妥的渣渣輝。

按理來說這時候,心理教師就該心疼地攬著他的肩讓他多穿兩件並到此為止了,但心理教師顯然也是穿特步長大的孩子,半點不走尋常路,“那就在被子裏多發發汗吧。”

說完,他站起身,就要把寇冬抱床上去。

寇甜甜簡直頭暈目眩。

……哪兒?

“被子裏,”男人回答,格外的意味深長,“多出些汗,對你有好處。”

寇冬:“……”

他道高一尺,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魔高一丈!

這特麽說的都是什麽虎狼之言!!

寇冬被陷在柔軟的被子裏,試圖翻過身逃跑。但男人用手壓著他,居高臨下地望著。眼鏡取下來後,心理教師的五官看得愈發清晰明朗,鳳眼與薄唇都讓他看起來分外有禁欲冷淡的味道,斯斯文文,像是職場上的高嶺之花。

就是可惜這會兒正把寇冬按於花瓣下。

他把人像花卷似的卷起來了,被子角掖住。

“鬧什麽?”

寇冬更深地往被子裏縮了縮,眼巴巴望著他。那目光說是可憐,絕對能被稱為可憐;說是可愛,也有十成十的可愛。

“不鬧了,”青年很有點可憐兮兮地說,“睡覺。”

“好。”

男人緊跟著也鉆了進來,也不知是碰著了還是沒碰著,沒一會兒寇冬又跟個受驚的兔子似的手腳並用驚慌失措往外爬,“我不叫覺……”

不是睡我!

心理教師終於放聲笑了起來。

笑著笑著,他的眼底卻盛了一段陰霾,重新將身旁的人蓋住,“不要鬧了,早點睡。”

寇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逃過了一劫。

“睡?”

男人揚眉。

“想要動詞的?”

那果斷不,寇冬立馬把腦袋也給蓋上了,試圖給自己催眠。

幾分鐘後,一只手搭在了被子上,一下下於他的脊背處輕拍著。

躺在這樣的NPC身旁,寇冬本來毫無睡意。可在這只手的安撫下,他的心似乎也落回了原處,逐漸閉上眼,呼吸綿長起來,陷入了昏沈的夢境。

他睡著了。

房中燈光昏黃,心理教師側了側身,將他的被子一角向下拉了拉,凝視著懷裏露出來的這張臉。在睡著時,青年下意識就是一個嬰幼兒的蜷臥式睡姿,幾乎縮成了一小團。

這是沒有安全感的典型表現。

他淺琥珀色的眼睛一動不動,專註地看著。

從頭發絲,到露出來的一小截纖細的脖頸。

心理教師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,這才坐起身,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。那裏裝著滿滿一抽屜的藥,安眠的,舒緩神經的,抗抑郁的……藥瓶多已空了大半,足以看出青年的心理障礙究竟到了什麽程度。

床頭始終擺著溫水,預備服藥用。心理教師望著這些藥,忽然擰開了其中一瓶,旋即伸出手,一顆顆將它們捏成齏粉。

白色的粉末沾了他一手,他的表情比尋常更加淡漠。

半晌後,他唇角微微一勾,露出了一個略有些諷刺的笑。

“防著我?”

他試著去碰過青年,根本無法成功。看不見的阻礙將兩人隔開來,系統無聲地阻止他們走向那一步。

他自然不會認為這是系統的主意。系統巴不得他們這些NPC能將人永遠留在這裏。

唯一的解釋,便是在游戲創立之初,就已經在青年的身上下了禁制。

——除了那個人自己。

哪怕是承襲了他意志的NPC,也絕不可能碰到他珍藏的寶物。

心理教師的笑容加大了。他的手上塗滿了幹燥的白色藥粉,旋即一揮,那些粉末簌簌墜到了地上。與此一同落在地上的,還有旁的一些亮晶晶的東西。

那是從翅膀上抖落的磷粉。

“何必要改變他?——太沒用了。”

他連這個人病著的樣子也愛著。當青年病著時,便更能毫無阻礙地依靠他、相信他,他是唯一的疏導劑,是青年的精神支柱與良醫。

除了他,青年根本不需要這些藥物。

心理教師觸碰著戀人的臉頰。

“我告訴過你的。”

他輕聲道。

“如果你是鳶尾,世界都會變為鳶尾花——”

身後的翅膀徹底張開了。在漆黑一片的窗外,無數只蟲卵正在寄生進它們的宿主,肆無忌憚侵蝕著人類的血肉皮囊。世界上充斥著爭吵聲,樓上、樓下,他們張開嘴,任由可怖的情緒統治著他們的心,帶他們做出一些先前根本無法想象的事。

他們高呼、吶喊、輕生。

他們燃燒著熊熊的仇恨。

在這樣的熱鬧裏,安靜睡著的青年反而是世間最正常的一個。他的側臉安詳平和,吐出綿長的氣息。

當世界都病了,便不會有人再說一個人病了。

心理教師哼著歌,他逐漸傾下身去,將長長的口器探入到青年的嘴唇裏。

他漂亮的、漂亮的小蝴蝶。

無需再擔心因為獨特的美麗而被人側目——

終有一天,這裏會遍布蝴蝶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這其實應該算是大撲棱蛾子副本的前傳。

冬冬存在心理障礙,被人傷害,所以大撲棱蛾子催發了整個世界的負面情緒,讓所有人都有了同樣的問題。

最後發現自己變成了蝴蝶的冬冬折斷翅膀跑路了。

然後新的冬冬來了副本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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